这个世界上不遂人意的事情要多少有多少。
“哎呀,这还真是没办法呢。”
这样说着的秋谣,直接坐到窗边的某个位置上向窗外看去。
外面大雨倾盆。
空荡荡的教室,只有我们两人。
本来我们今天约好要去东城广场的,但是现在这个计划要因为这场大雨泡汤了。我们两人都没有带伞。
放学之后身为班长的秋谣因为讨论校庆晚会上的班级节目和担任文艺委员的女生去了趟办公室。当然,这和我无关,在那之前我一开始甚至连校庆将至都不知道。但因为没带伞本来就走不了,虽然明摆着计划得取消,我也只能乖乖地待在教室等她。经过这么一番折腾,其他人早已经陆陆续续回去了。
担任文艺委员的女生是住宿生,秋谣已经拜托她回宿舍借伞了。在她回来之前我们只好老老实实地待在教室里。
当然,这样一段时间我也并不是什么都没干。从放学起我就一直在奋笔疾书解决作业,等到秋谣回来的时候我已经完成得差不多了。作业量不算很多,高一的话,学业的压力还说不上有多重。换句话说,高中能拿来挥霍的时间其实也就这一年而已。中国的大学升学考试,也就是高考,竞争压力是超乎想象的。
我暂且停下笔,朝窗外看去。
密集的雨柱占据视野,犹如囚笼窗户上的栏杆。轰隆隆的雨声在基本密闭的教室里听来异常沉闷。
这种换季雨一般时间不短,估计后面几天也会有阵雨吧。不,如果一直是这种雨势,说不定后天就能放晴。真是气人,偏偏在这种时候……
算了越想越烦,先把手头的事情做完吧,反正只剩最后一数学题了。
数学是我最讨厌的科目,尽是些枯燥无味的数字和公式,而且总有些题目让人想破头都想不出答案。
想不到答案的问题往往让人感到无力,而且通常不是努力去想能得出结果来,但总有些思维敏捷的人无需多加思考就能解决。某种程度上这是违背了努力与回报成正比的“定律”,不得不说很让人泄气啊。
出了那种题的人就该代替西西弗斯到地狱去一直推石头上山,然后好好体会一下做无用功的痛苦。
可恶,我眼前的这道题,压根就无从入手啊!
“喂,这样不行的,得先用两角和公式把前面这个式子拆开,然后就能化简了。”
在我正在死磕的草稿纸上出现了一只手,指在我正在化简的式子中的某处。
原来如此,要这样做啊。得到建议后,我茅塞顿开地把题目解出来了。诶,等下……
“我说,你什么时候跑到这边来的?怎么一点声音都没有。”我对不知何时移动到我对面并且已经开始对我的作业指手画脚的秋谣说。
但是对方完全没有听进去,自顾自一脸认真的盯着我的作业。
“第三题好像做错了。”她继续管闲事细胞活跃地挑着错。
“怎么了?”
“这个倍角公式化过来还要乘个二。”
还真是错了,我立即改正了答案。
“好像没什么问题了。”
听到她这么说,我放下了笔,抬起头看向她。
“没想到啊,你数学很拿手呢!”我由衷地说道。
“怎么了,很奇怪吗?”
“说实话,对理科拿手的女生蛮少见。”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我这句话她的脸立即变得气鼓鼓的。
“啊是啦,我就是和一般的女生不一样!”
诶,怎么突然生气了?
“不,我是在夸奖你啊……”
“切,明明那个时候还跟我爸说——”
“行了我错啦,算我求你了别再提那话茬了。”我反应过度地将她的话切断。
我曾经因为和秋谣的父亲,那头……啊不对,那个巨熊大叔赌气,为了秋谣的事情争得死去活来。不甘败下阵的我,头脑发热地撒下“我是秋谣男朋友”的弥天大谎。当时还说了一些现在想想就起鸡皮疙瘩的话,最后甚至还提出了决斗。
这样做的结果就是,我不仅陷入了被迫继承武馆的窘境,而且还多了一个绝对不愿再被提起的回忆。
尤其不想被身为当事人的她提起啊!
“哎呀呀,他说了什么啊?”
“嗯?”
从一旁传来意外的声音,我们不约而同地朝声源看去。
栗色长发的女生不知何时出现在门口,正一脸坏笑地看着我和秋谣。
“你终于回来啦,等你好久了。”秋谣自然地和这名女生——王珊琪搭话。
忘记说了,文艺委员是王珊琪,坐在我前桌的性格恶劣的女生。
这就是所谓祸不单行吧,被让人头疼的天气困在这里,还碰上让人头疼的人。
“啧啧啧啧……”她一面发出不怀好意的咂嘴声,一面走过来把一柄折叠伞递给秋谣,“真让人意外,你们两个居然……”
“你在说什么啊?”秋谣皱起了眉头。
“让我多借一把伞的时候我还以为是哪个女生还没回去。真没想到居然会是男·朋·友啊!”王珊琪故意一字一顿地念出那个令人在意的词。
“啥?”我和秋谣异口同声。
“不过你的眼光还是一如既往的差诶,居然看上这种没用男。”无视我们的惊愕反应,她毫无顾忌地继续说着。
“没、没用男?”我像是中了一箭似地痛苦喃语。
被女生这样评价,心灵受到了重创,换算成RPG游戏来说的话,血条已经见黄了。
“你在说什么啊?”
我以为秋谣听到这种话会略显慌张,但是意外地,她回应的语气很冷静。
“这人怎么可能是我男朋友啊?只是因为他既没带伞又没朋友,我才大发慈悲准备帮他一把。”
“没朋友……”
再次受到攻击,心灵的血条已经见红了。
“切,刚才说的我听到了哦,你该不会还带着这人去见家长了吧?”
听到这个的秋谣明显有些动摇,但随即镇静地回应:“出现幻听了?你该去检查下耳朵了。”
“还装蒜?”
“你听错了!”
“那你们刚才说了啥?”
“不关你的事!”
“哎呀,我要是有这种男朋友可是会觉得掉面子的。”
“都说了不是啦!”
这对奇妙的组合使得原本安静的教室变得吵闹起来,当然实际上她们的斗嘴当中受到伤害的只有我一个。
“我说两位……”我挤着笑容想插句话。
“你别添乱!”
“闭嘴没用的男!”
两人同时发作,瞬间就把我堵了回去。王珊琪还顺便追加了一记“没用男”的语言攻击。
血条,已经见底了。
为什么啊?明明我基本上什么都没说,怎么矛头突然都转向我了?
“唉,不跟你吵了……”秋谣叹了口气,朝王珊琪伸出了手。
“干嘛?”对方发出疑问,却带着一脸捉弄人的坏笑,一副明知故问的样子。
“伞啊,我让你去借了两把的。”
“哎呀,没借到呢。”
“别说瞎话,你手上有两把!”
“切,我自己有用。”
“少废话,你一个人用得着两把伞吗?”秋谣张牙舞爪地准备上手就抢。
“喂喂,这里是学校啊!”看到秋谣即将原形毕露,我赶忙出声提醒。
但是她完全没有收敛的样子,反倒是王珊琪突然面露悦色地看向了我。
“哎呀,果然是男朋友啊,连你的真面目都知道呢!”
“……”被将了一军的秋谣大为动摇,愣是没能说出话来,转而对我怒目而视。
这不应该怪我吧!是你自己差点暴露原形我才……诶,等下。
“我说,你难道知道她……”我转向王珊琪。
“嗯,我和这个怪力女初中就是同学了。”对方给出了肯定的回答。
怪力女,真是不得了的形容。
“嘁,真是孽缘。”秋谣面露不满之色地抱怨。
“你初中的时候,完全不收敛么?”我看向秋谣。
“初二的时候,她揍了一个欺负一年级学生的同班男生,然后就出名了。”王珊琪一脸坏笑地抢先回答,“顺便一提当时那个男生被当场打晕了哦。”
晕过去了……多半是用她引以为傲的上段踢吧,那招式的威力我可是见识过的。
“你这个长舌妇!”
“哎呀,怪力女恼羞成怒了!”
王珊琪一面用言语捉弄着秋谣,一面满足地欣赏对方的反应。不过说实话,比起她以前捉弄我和其他几个男生的手法,这种语言上的挑逗只能算小儿科了。那可尽是些让人尴尬得无地自容的恶作剧啊。
这样下去会没完没了,而且不解释一下的话,我和秋谣在交往的误解可能会在班里流传起来。虽然感觉说了也不会有多少人当真,但现在光是那个巨熊大叔那方的误会已经让我焦头烂额了,实在不想再增加麻烦了。
“好了,你们别闹了。”我出声制止她们,随后转向王珊琪,“我和秋谣没有在交往,只是我拜托她帮我借伞的。”
“哦?还是很可疑啊……”
“都说了没那回事了!”
秋谣不耐烦地说着,趁王珊琪和我说话的空档从她手中抽走一把伞,随即快步走到教室门口,转过身来朝我叫道:“喂,走啦!”
我只能急忙跟上,身后传来了让人讨厌的声音:“真是的,共撑一把伞才比较烂漫嘛!”
这女人,绝对没多少朋友……
“不知道明天还会不会下雨。”在走往地铁站的路上,我随口说道。
“应该吧。”
“可能要降温了。”
“嗯。”
“好麻烦啊,到时候又得穿校服。”
“嗯。”
然后我们都陷入了沉默。虽然我试图扯些话题,但秋谣像是被王珊琪影响到了心情,回应比平时要冷淡不少。而且她一直快步走着,我好不容易才能跟上。和平时不同,总感觉她全身正散发着拒人千里之外的气场。
搞不懂,那点程度的事情有那么值得在意么?我可是经受过更过分的恶作剧啊。
“那个啊,你和王珊琪关系很差吗?”姑且试探性地问一下。
她突然减慢了脚步,转过头来,盯着我看了一会儿,然后说道:“算不上多差,只不过她不是我擅长应付的类型。”
“这样啊……”
也是,从性格看,这两个人的相性估计也好不到哪里去。不对,应该说懂得如何应付那个的人真的存在吗?不,换个角度的话,能拌上嘴在另外一个层面上也可以算是相对比较亲密的关系了。她们俩的组合,给人的感觉还真是微妙啊。
“喂,你呀……”她突然说,“该不会对那个**有兴趣吧?”
是错觉吗?总感觉她看我的眼神有些冷冷的……
还有那个称呼是怎么回事?有够失礼的啊。
不过对于这个问题,我也只能——
“对她?哈……”
——抱以苦笑了吧。
秋谣一脸疑惑地眨巴了几下眼睛,随后恍然大悟:“你被她捉弄过吧!”
“是啊……”我极力不去回忆那尴尬的场面,维持着苦笑的表情。
“这样啊……我猜也是……哈哈,你是被什么手法捉弄的?”
听到我被捉弄过,她没由来地情绪一转,面露笑意地朝我发问。
“……”我发自真心的不想说。
“让我想想,是用表白信?”她颇有兴致地猜了起来。
“那是什么?”
“就是用匿名表白信把人约出来后放人鸽子啊,她初中的时候做过的。”
好过分!比对我做的恶作剧还要过分好几倍!
“等等,怎么知道是她做的?”
“她学过书法,笔迹很特别哦。她本来就是要让人一眼就认出是她写的,然后放人鸽子。一般人被捉弄了也不会找她质问的吧,就算有估计她也会装傻。”
这还真是滴水不漏啊,以王珊琪的姿色估计九成以上的男生收到那封信后都会雀跃不已地奔赴约定之地,然后在漫长的等待中察觉到自己被骗的事实。估计一瞬间自尊心会粉碎得一塌糊涂吧。这么丢脸的事情自然也说不出口,毕竟对方是用匿名的方式,把事情公开只会自取其辱,到最后只能打碎牙齿往肚里咽。不过,这手法也太容易招人记恨了,那女人初中的时候到底有多恣意啊。
“不过不管哪种手法,也只能用一次而已。到后来就没人再中招了。”
狼来了的故事啊,毕竟人是懂得吃一堑长一智的生物。
“快说吧,你到底是被怎么捉弄的?”她依旧兴致高涨。
“哎呀,雨变大了,得走快点!”
“别岔开话题啊!”
“啊!”
突然加快脚步的我,在路口被突然冲过去的什么东西擦到了,害我一时没拿稳雨伞。
“抱歉!”传来了逐渐远去的道歉声。
我站定身子朝那边看去,试图整理状况。是名少年,正在雨里狂奔。他完全没有减速,无视了红灯一路直冲。似乎刚才道歉的时候他也是头也没回。
视野中他那头金黄色的头发异常惹眼。
我直愣愣地看着那个背影在斑马线上冲刺,引得几辆准备通过的车发出刺耳的刹车声,还有人摇下车窗骂了几句。
身后传来嘈杂的脚步声,穿过我的身边从少年过来的方向又追上过来六名男生,像是放弃了一般在斑马线前面停下了脚步。我看到其中两人穿着我们学校二年级的校服。
“靠,追不上他!”其中一人发出了泄气的声音。
“你没事吧!”
秋谣走上前问道,我向她摆了摆手示意无需担心。
那名少年拐进了一条巷子从视野中消失了。
“不好意思学长,发生什么事了?”我向那群人中的一名男生搭话。
“你是我们学校的?”他注意到了我。
“嗯。”
“是上次来找事那个黄头发的混蛋啊,你没听说过吗?”
想起来了,是那个在好几个高中现身过还引起事端的不良少年,两三周前还在我们学校门口和皇甫少成打了一架。
“又出现在我们学校了?”
“是啊,那个嚣张的王八蛋,让他跑了!”
他骂骂咧咧地走向一旁店铺的屋檐底下准备原路返回,其他人也垂头丧气走了过去。其实他们的衣服都已经湿透了,现在躲雨根本是多此一举。
我有些出神地再次望向那人跑过去的方向,当然早已没有那人的身影了。
有些在意……
那个声音,有些耳熟。
说是耳熟也只是有点隐约地感觉到而已,具体要和记忆中的某人对应起来还是有点难,但又确实让我有点在意。不大可能是我认识的人吧,在学校我能叫出名字的人都没几个。就算追溯到搬到青木市以前也没有头绪,因为我认识的人当中,没有顶着那样一头惹眼的金黄头发的。
不,就我知道的,有一位……但不可能是。
“……!”
“啊?”
思绪被秋谣的声音拉回,因为刚刚在愣神的关系我没听清她说了什么。
“你怎么有些心不在焉的?撞到头了吗?”她一脸紧张,看起来并非是在抱怨,是真的在担心我的脑子有没有被撞傻。
“怎么可能!”我尽量用轻松的语气回应。
“那个是上上周在学校门口打架的不良少年吧。”
“好像是呢。”
“学校里有传言说他就是那个抢劫犯。”
“不大可能吧……”
我们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刚才的事情,迈开步子朝地铁站走去。不知道为什么那名少年的声音让我无法释怀。
应该只是我神经过敏吧……这么想着,我暂且将这件事抛到脑后。
意料之中地,到了第二天金发少年的现身成为了不少人的话题。顾桓之一脸兴奋跟我讲着自己打听到的事情经过,大致就是说那家伙出现在学校附近,被上次他揍过的二年级男生看到,一番冲突后弃伞而逃,被纠集起来的人追了一条街最后逃脱。但是说实话我没有多大兴致,毕竟我也算是亲眼目睹了事件的结尾部分。
虽然曾因为一些原因有些在意,但眼前还有件重要的事需要去做。
“啊?晚上就去啊,不是还在下雨么?”秋谣用超——不情愿的语气回应我的提议。
“带伞就OK了,而且雨也不是很大,说不定到了晚上就停了呢。”
“唉……”
“喂,不要做出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啊!那是你大哥吧。”
“知道了知道了,那回家吃晚饭后,六点在地铁站集合。”她一副不情愿的样子,定下了碰头的时间。
我当时到底是为了谁那么拼命的啊?
于是,六点半,我们抵达东城广场。
东城广场是这一块最繁华的商业区之一,即便是现在路面潮湿这样不适合出行的因素在,依然是满眼行人的状况。
“唉,地这么湿好讨厌,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出门……”身边的某位大小姐从出站就没有停止抱怨。顺带一提她的穿着和上次碰面一样的。
无视无视……
抱怨了一番后,她说了句“我看看地图”然后掏出了手机。
查过地图了吗?虽然一副没干劲的样子,但准备得还算充分嘛。
她盯着手机上的地图看了一会儿,率先迈开了步子,我跟了上去。
大约十分钟后——
“咦?应该就是这里的啊。”
“……”
在我们面前耸立着的高楼,是一家购物中心,导航牌上面满是服装品牌和一些零售的商店名字,唯独没有我们要找的酒吧。
“让我看看。”
我凑上去查看她的地图,然后愣住了。
是张照片,里面是一副手绘的地图。不,应该算不上什么地图,除了用线条勾勒出来街道,就只标记出了地铁站和目的地而已。
“这是哪来的地图啊?”我表情僵硬地问她。
“根据网上查的地图手绘的。”
“直接用电脑上查到的图不就行了?”
“我不知道怎么弄进手机里啊。”
“好吧,那就算是手绘也不至于连路的名字都不标记吧。”
“……”
会真的认为你有所准备的我真是白痴。实际上,我自己就已经查过地图了,但出站后秋谣率先提出看地图就没看。我一言不发地掏出了手机。
“……”看完地图的我无言地用尖锐的眼神看向她,她游离着视线。
“怎、怎么了?”她试着努力地看向我的脸。
“我们,完全走反了呢。”
“……”一言不发地再次别开视线。
喂,连句道歉都没有啊……
我有种今天会很麻烦的预感。
虽然费了一番周折,我们还是到达了目的地。占地面积巨大的复合式建筑,主体的一块是剧院,然后与之相连的一块长方体形带着的现代风格的部分,其入口的招牌上有着我们目的地的名字——烈火酒吧。从大小看,酒吧像是剧院的附带品一样。
在建筑前方的人行道上,有着一块公告栏,左半部分贴有剧场近期安排的表演的海报,右半部分是酒吧Livehouse的安排。
酒吧那一部分有一张占据了大量篇幅巨大的海报,画面的主体是一个乐队的成员剪影。乐队的名字是Collie ——牧羊犬,真是个怪名字。
当然这东西和我们无关。做好心理准备后,我率先走进了酒吧的门。
还是要重新强调下,我们这次要做的事情,说不定蛮危险的。
我们要从这家酒吧的老板——人称黑骑士的疑似暴走族的危险男子那里打探情报。而我们这边,只有我和一名笨蛋两人。但是没办法,这是目前为止有关徐秋文的唯一的线索。
酒吧的入口其实很小,比普通商场的安全出口大不到哪里去,进去之后只能看到狭窄的楼道。带着忐忑不安的心情,我们上到了二楼,也就是酒吧的内部。
一上到二楼,我和秋谣不约而同地蒙住了自己的耳朵。
刚打开通往酒吧大厅的门,就被刺耳的摇滚乐袭击了。
我和秋谣对视一眼,她和我一样紧皱着眉头。
“好吵!”无需任何语言就能明白双方都抱有一样的想法。
还没有进到大厅,站在过道里就能听到分贝值减到四分之一放在居民区也足以遭到投诉的摇滚乐。没有人声的演奏,架子鼓和电子合成音以及其他一些不知用什么乐器发出的乱七八糟的声音,按照某种节拍一阵阵地冲击着耳膜。虽然乐曲本身不那么令人反感,但是总感觉不耳背到一定程度就无法接受这个音量。
维持着捂着耳朵的姿势,我们走到里面来。
虽然入口和楼道都是那么狭小,酒吧里面却是相当宽敞。整个酒吧的色调是黑色,看起来格外昏暗。墙面上摆放着不少金属饰品,而所有的的柱子则是整根都闪耀着金属特有的光泽。有两个吧台,中间是一个舞池,一侧就是我们进来的过道,剩下的一侧是一个舞台。酒吧有两层,舞台对面的吧台上方就是带着铁栏的走廊,实际上也是个看台。
现在这个时间点没有多少客人,仅有舞台对面的那个吧台上坐着三个人。舞池里半个人影都没有,舞台上面的音响却播放着刺耳的摇滚乐。酒吧内部装修带有扩音效果,被放大的噪音重击着我们的耳膜。这么吵的话要在吧台点东西都会很辛苦吧。
首要感想——真是个莫名其妙的地方。
我们左右张望着,但没有看到要找的人。秋谣转向我,张嘴说了些什么。
“你说什么?”我全力地大吼,但声音还是被噪音埋没了。
察觉到我们两人现在正处于无法对话的情况,她维持眉头紧皱的表情。
突然她像是发现了什么,拿开捂在耳朵上的手拍了一下我的肩膀。
“痛!你轻点拍一次会死啊!”被重击肩膀的我朝她大声抱怨,即使对方不可能听得见。
她指向舞台一侧角落的一个开着的小门,示意往那边走。
那是什么地方?我眯起了眼。
但她兀自往那边走去,我自然是叫不住她,只能跟上。进到那里面去后我才注意到门上写有“员工专用”以及“后台禁烟”的字样。
“喂,这里好像——”
没等我说完,秋谣就把门关上了。
不过关上门后,冲击耳膜的噪音一瞬间减弱,着实让人松了一口气。
算了,管它什么员工专用。
门内是一条昏暗的通道,没有窗户也没有陈列任何摆设,仅有天花板上挂着一盏发出柔和光芒的灯。另外一头有一扇紧闭的门,从位置上看,那应该是后台的房间。
“我说,你有没有闻到什么味道?”秋谣朝我问道。
“好像有股香烟的气味。”这个通道确实弥漫着一股烟味,虽然进来的时候有看到门上有禁烟的告示。
“喂,小鬼。”
“啊!”
粗犷的男音从上方传来,让我们吓了一跳,不约而同地转过脖子抬头看去。
带着不悦之色的青年男子的脸,出现在视野中。
“这里不是闲人该进来的地方。”从他的嘴里吐出了冰冷的声音。
我们没有注意到通道这一头门后面有人。
身材高大的男子,包裹在黑色的皮革套装里面,手里夹着点着的香烟,靠在原本是门后的角落位置,目不转睛地盯着我们。
一身黑色的穿着,加上那高大到让我们平视的话视野压根无法囊括他的脸的身形,使我们在昏暗的通道里一时没有注意到他。但是一旦注意到,就移不开视线了。不仅仅是身高,还有从紧紧包裹在身上的骑士装所凸显出来的健硕肌肉,都让人无法不去在意。
和巨熊大叔一样,是个魁梧到光是站在那里就颇有气势的人。虽然和大叔相比,他体格上可能没有达到类似“熊”的那种感觉,但是那身高弥补了那种差距。
比较糟糕的是,他似乎对我们的闯入相当不悦。
“外面太吵。”我身边的徐大小姐用非常自然的声音回应道。
对方很明显地皱起了眉头。
我突然有点佩服她,居然能面不改色地朝目测身高超过一米九的肌肉男抱怨。况且我们才是不在理的一方吧,稍微看点气氛啊。
等下,骑士装……身高超过一米九的男子……
“这里禁止顾客进入。”
“这里也禁止抽烟啊。”
两人突然有了起争执的苗头,我赶紧插话:“那个,请问您是霍神武……先生吗?”
不自觉地用上了尊称。
“啊,没错。”对方相当干脆地说道。
果然,能说是幸运吗……我们要找的人,现在就在眼前。
话说酒吧的老板居然在自己店里禁烟的地方吸烟……
“诶,你就是‘黑骑士’?”秋谣瞪大了眼睛。
不至于那么惊讶吧,从身高看多半就能推断出来了。
“既然知道的话就不要磨蹭了,赶紧滚出去。”他语气染上了烦躁的感觉。
情况有点糟糕,我突然想起黑骑士的“英雄事迹”——毒打拷问在自己店里卖违禁药品的人从而将对方的同伙一网打尽。虽然从大体上看是制止犯罪,但某种程度上他的手法也是不合法。不管怎么说这人恐怕是个没多少法律意识的人吧,而且还长得人高马大的……
绝对不能惹毛他,我开始思考合适的措辞以继续对话。
然后我身边的某人突然上前一步,伸手揪住了他的领子,很有气势地说:“说!我大哥在哪里?”
出自本能反应地,我伸手把那身影拽了回来。
虽然刚才还没有整理过来状况,但一瞬间从大脑发出的警告讯息使我的身体做出了反应。
刚才,发生了什么?
喂喂,不是开玩笑吧!?我刚还在想不该惹到谁来着,这个没脑子的女人居然冲上前挑衅别人!
完了完了完了……我心惊胆战地看向霍神武的脸。
那张脸凝固在刚才皱着眉头的表情上,似乎也被刚才秋谣莫名其妙的行动吓到了。半响,他的嘴唇终于动了两下:“出去!”
好像真的有即将发作的迹象,虽然表情没有变。
“等等,我们无意冒犯的!”我慌张地说着,随即把秋谣的头按了下去,“快道歉!”
但她完全没有那个意思,反而甩开我的手,和霍神武互瞪起来:“快告诉我他在哪里?”
在威胁。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高中生,正在威胁一个身高一米九的壮汉,而且还是青木市颇有名气的黑骑士。如果有人路过看到这个场景的话会惊得眼珠都掉出来吧。
不行了,我感觉自己的脑子一片混乱。过去会以为她会为单独来这里而紧张的我真是大白痴!
“你大哥,谁啊?”对方一脸阴沉地问道。
“徐秋文。”
掉了——名字出来的一瞬间,半截香烟从持有者的指甲滑落,摔在地上弹起了些许烟灰,然后无力地维持着发出微弱的红光。
这种急转直下的反应让我没有反应过来,只能下意识地让视线跟随着那截香烟移动到地上,然后转而看向霍神武。
持有者完全没有注意到香烟滑落,事实上他自己现在的状态就如同一尊石像,脸上的表情则凝固在像是中了一枪的样子上。
这是个什么情况?
“你是……”他突然语气一变地,从嘴里挤出两个字。
“我是他的妹妹,听说你知道他的下落。”
“你从哪儿知道的?”
秋谣看向我——打听出这个情报的人就是我。
“从青木车站那边一个酒吧的调酒师那里。”我代替她回答了。
听到我的回答,有那么一瞬间,感觉他的眼睛失去了焦点,但随即就恢复过来,转而瞪向我。
“你又是谁?”
“我……只是陪她帮忙……”没有预料到他会突然朝我发问,我有些结巴起来。
“无关人员?”我的话还没说完,他就直截了当地打断了我。
怎么可能无关,倒不如说我现在比旁边这个女的更急切地想知道徐秋文的下落。
“不是的,我……”
“那么,你和秋文大哥是什么关系?”
喂喂,不要用审问犯人的语气接连抛出问题啊!不过要解释我为什么要去找徐秋文的理由,恐怕不是三言两语能解决的。话说回来,这个长得这么恐怖的家伙居然会称呼徐秋文为“大哥”,他们到底什么关系?
“这个——”
我实在不知该从何说起。仔细想想硬要说理由的话还是有的,那个巨熊大叔曾经让我答应下来协力秋谣的条件,虽然多半是出于误会我和他女儿生米煮成熟饭才无奈让我插手。
如果用这个理由来应付下去的话,估计又得伪装成秋谣男朋友了,说实话我实在不想再增加让自己头疼的回忆了。
“我确实知道一些事情。但是我不希望没有关系的人扯进来,请你出去吧!”他对我说道。
这个意思是,只让秋谣留下来听情报。那样做有意义吗?只要告知了秋谣,到最后难免会到我耳中。而且,从根本上说……
我看向对方的眼睛。
这个人值得信任吗?再往前推一步的话我们连那个调酒师所提供的情报是真是假都不知道,只是考虑到没有其他情报源才到这里来。最重要的是,两人一开始都是一副提防我的极端态度让我很不舒服。
“我拒绝,作为协力者我不想被排除在外。”
除了前面的考量外,我认定绝对不能把秋谣一个人抛在这里,万一她莫名其妙地和这人起了冲突就糟糕了。
“你还是高中生吧?”
“嗯。”
“那么,出去。”无论是身高上还是语气上都是一副居高临下的样子。
突然感觉有点火大,总感觉这个人的态度相当看不起人,高中生怎么了?
“请让我留下。”我尽量客气地说。
“我说了,出去!”语气被加重了,干脆利落,容不下任何反驳。
秋谣用胳膊肘捅了一下,用眼神示意我不要钻牛角尖。
可恶,这个混蛋的态度让人咽不下气,但是实在没办法……
在我准备退回酒吧大厅的时候,走廊另一头传来了开门声。
“怎么一股烟味?”从那一侧,传来了略带不满的女孩子的声音。
一瞬间,类似电流穿过脊髓的感觉朝我袭来。
耳熟……真的好耳熟……
“糟了!”霍神武脸色大变,慌忙伸脚踩住地上的半截香烟。
“阿武,你又在后台抽烟——诶?”伴随着脚步声,那声音越来越近,然后似乎在某处停住了脚步,应该是注意到了我们。
每一个字念出来时候,脊背就一阵一阵发麻,有种声音飘过来变成砂纸贴在背后的错觉。
“有客人?”
不会吧!不会吧!不会吧!
我驱动着神经突然变得麻木的脖子转过头去,看到一名少女站在那里。
那是一名打扮时髦,面容姣好的少女。有着能让人仍不住多看几眼的漂亮脸庞,但最为惹眼的是代替在左眼的位置上的,是一只眼罩。
不知该说意外还是意料之中,她正是我印象中那个声音的主人。
对方看到了我的脸,立即惊讶地睁大了眼睛——仅有右眼。
是我认识的人。
“咦——?舜……臣?”她用难以置信的语气确认。
何止是认识……
心脏拼命地鼓动起来,却还是有种大脑缺血的感觉,视野开始变暗。涌上记忆的,是眼前的少女瘫坐在地上捂着流血的左眼的场景。
“雨初……”如同自语一般,我念出了对方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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